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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子一时比一时大,大人何时回来?”
“堤坝也不知修好没有,安月,你可有消息?”
木羽连问几句都没听见安月的回应,他转回身,看见安月的眼睛噙着泪。
“安月妹妹,怎么了?”木羽将用具放在桌上,弯下腰,怜悯地注视着安月。
多年前,有个小姑娘也总是这般泪眼婆娑。
那小姑娘因着没让祖母在阖眼前看见并蒂菡萏,自责不已。
她以为是自己害死祖母,她以为要是能让祖母看一眼并蒂菡萏,祖母便不会离开她。
那姑娘啊,明明最是天资聪颖,偏偏又在生死之事上如此执拗。
其实,姑娘的祖母并非真的想看并蒂莲,老人家只是怕自己离世时的模样会吓到孙女,才故意将孙女支开。
老人家的本意,无非是希望孙女记忆里的祖母,永远慈爱美好。
那姑娘啊,在祖母离世后总是闷闷不乐,不喜说话,不喜与人来往,而他与她正是在那时相遇。
“木羽哥哥,我,我怕。”
木羽耐心等待,安月越想越伤心,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也终于开口。
“你怕什么?”
想到雨势,想到堤坝,木羽已有预感,他希望事情并不是他所不希望的那般。
“石安县每几年便要发一回大水,我张叔说上一任知县就是被大水卷了去,连尸骨也寻不到,我怕。”
安月几乎泣不成声:“我,我和娘亲说,她说我胡思乱想,可是爹爹迟迟不回来。”
“你别怕,安大人是好人,上天会保佑他。”木羽自己心里也没底,可他不得不强作镇定。
他自北境一路被追杀,不得已逃到南方,是安家人收留他,给他容身之所。
安大人是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更是他的恩公,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眼睁睁看着安大人出事。
“衙门只剩两个差役,他们要留下来守衙门,我去将你爹爹带回来。”少女担忧父亲之心,木羽深有体会,他做不到干等着,他要赶往大坝。
“月儿,你乱说什么。”木羽话音将落,安大人的夫人便进来了,她的脸色很是憔悴,显然是担忧所致。
“木公子,你别听这丫头胡说,你大病未愈,歇着才是。”安夫人尽力逼着自己笑,可仍是难掩她内心的哀伤。
“夫人,这些日子承蒙关照,我已好了,这就出城。”
安夫人出于客气,自是阻拦的,然而木羽并不改变主意。
他穿好外衫,取下挂在墙上的斗笠与蓑衣,又到马厩借了匹马,冒雨出城。
鸡鸣时分出门时,安大人只留下两个差役,他几乎领着县衙中的所有差役随行,可现下已是正午,并不见半个人影归来,连个送信的也没有,实在叫人不能不忧心。
这是一场暴风雨,梓桐山与栎山本是紧挨的两座山,雨水冲刷之下,松软的泥土裹挟着山石滚落,山下的房舍尽数被摧毁。
若非早有预感的知县提前几日便派人将山下的百姓全部带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定会被山土掩埋,失去性命。
不单是落石落土,石安县外有条石安河,雨势大且又久久不停,石安河水位猛涨,加之山间而来的山洪汇入,原本温润的河水变作恶魔,淹没河岸百亩良田。
洪水肆虐,时不时翻腾起巨浪,似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泥龙,很快便要朝石安县城冲杀而来。
木羽赶到城外时,天落瓢泼大雨,狂风摄人心魄,县衙官兵正领着河工与百姓们抢修堤坝。
人们有的带着斗笠,有的连斗笠也不戴,来来回回奔波,尽可能将物资运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尽可能补救可以补救之处。
“张主簿!”
“张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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