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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初散时分,祠堂的雕花木门"吱呀"轻启,惊醒了梁间栖眠的雨燕。陆谦然单膝点地蹲在门槛边,晨露将玄色衣摆浸出深色水痕,他却浑不在意,只盯着老管家蹒跚的背影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待那佝偻身形转过月洞门,少年忽地弹身而起,虎牙尖在晨光里闪了闪,活脱脱偷到鱼干的猫儿。
反手抄起倚在门边的竹骨笤帚,玄色束腰随着动作绷出利落的弧线。他手腕轻抖,三尺长的笤帚穗子便活过来似的,时而如流云舒卷扫过梁柱暗角,时而似蜻蜓点水掠过供案底隙。青石板上积年的檀香灰被搅得腾空而起,在菱格窗棂透入的金色光束里化作万千星子,有几粒顽皮地落在他鼻尖,倒映着琥珀瞳仁里流转的碎光。
"第七块砖。"少年无声翕动嘴唇,笤帚柄忽地往东南墙角青砖重重一磕。暗格弹开的轻响混在笤帚触地的"沙沙"声里,他指尖刚触到泛黄纸笺,耳畔忽传来珠帘相击的脆响。
袖中纸笺还带着地窖阴凉的气息,陆谦然腕间巧劲暗送,笤帚穗子灵蛇般卷起那片可疑的灰烬,顺势扫进青铜香炉底座缝隙。转身时袍角旋开墨色涟漪,脸上已绽开三月桃花般明艳的笑:"二叔晨安,您瞧这地可还扫得干净?"
檐角铜铃叮咚,穿堂风掠过少年发间红绸,将那句未出口的"可比您藏账本的地界干净多了"揉碎在晨风里。
暮色像被雨水浸透的宣纸,晕染着整座城市。苏槿将发烫的额头抵在公交站广告牌的钢化玻璃上,透过起雾的镜片数对面商厦的霓虹灯。那些跳动的光点像悬浮在雨幕里的海市蜃楼,让她想起三个月前提案会上投影仪闪烁的蓝光。
电子屏显示下一班76路还有八站,潮湿的制服衬衫贴在后背,在四月梅雨季发酵出酸涩的汗意。她解开第二颗纽扣,指尖触到锁骨处尚未消退的烫伤疤痕——上周通宵改ppt时打翻的咖啡,和顾沉递来的那方灰格纹手帕是同色系。
身后传来踩踏积水的声音,苏槿下意识往广告牌阴影里缩了缩。这个动作让她撞倒了立在脚边的长柄伞,金属伞尖叩击地砖的脆响里,飘来一缕雪松混着广藿香的尾调。在广告公司闻了整日油墨味的嗅觉突然苏醒,记忆带着体温回溯到某个加班的深夜:研发部的顾沉倚在茶水间磨豆机旁,白炽灯管在他镜架上折出冷光,"要试试云南小粒吗?"
此刻那只握着星巴克纸杯的手就停在她余光边缘,修剪整齐的指甲盖泛着贝壳般的淡粉色。苏槿感觉口罩里的呼吸突然变得滚烫,慌乱中扯松了耳后的挂绳。站台电子屏恰在此刻跳转为"即将进站",人群推挤着向前涌动,她假装翻找公交卡,把脸埋进帆布包深处。帆布包内侧还别着顾沉送她的那枚金属书签,冰凉的棱角硌着掌心,是去年年会抽奖时他随手递来的"幸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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