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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山的时候,他的生辰已经过了两日,明如晦也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下山来抓人。
困困符缩在衣领里,探出一个头,显而易见地有些激动。郁危把它按了回去,在山门边的石头旁坐着等了很久,直到天色都黯淡下去,霞光浮现,也没有等到任何活物。
风吹林叶,沙沙作响,除此以外,满山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从来没有人居住一般。
郁危找不到熟悉的毛茸茸们,也找不到三七。他蹙起眉,想着明如晦可能是下山去了,同时抬脚往山上走去,路过那片草木枯萎的山谷时,心跳忽然加快了许多。
为什么……枯萎的面积变大了?
郁危拨开眼前的杂草,怔愣间望去。他走前还安然无恙的山谷,此刻判若两世,面目全非,颓败、萎靡,破土而出死亡的气息,只剩下一抹微弱幽淡的蓝。
桔梗花。
花瓣柔软招展,泛着浅银色的光晕,在荒芜中,安静地等待着。
郁危像是被定在原地,下一秒,忽然转身,往山顶跑去。
他飞快地迈过眼前的石阶,无措与恐惧在身体深处蔓延,像是发生发涩的毒素,在肮脏的血液里生根发芽。
房门被猛然推开又慢悠悠弹回来,发出吱呀呀的钝响。
郁危站在澹雪小筑的门前,有些发怔。
没有人。
空的。
还未来得及关严的支窗下,风雨飘摇打湿纸页,未干的水渍是深褐色,晕开古朴墨迹。香炉内的火要灭了,一豆火光微弱闪烁着,余灰铺满炉底。桌上摆着剥好的荔枝,但放的太久,已经干瘪难看。
可能剥它的人也没想到,要等这么久,要等过两轮日升月落,等到都不能吃了。
郁危站在门边,低着头看着,脚下踩的影子被风吹得摇摆,抻长又歪斜,破碎又愈合。
片刻后他惊醒,急切地转身,继续找明如晦的踪迹。他脑中一遍遍想着对方可能会在的地方,一遍遍找过后山、前院,几乎要把整座山都翻过来,到最后,停在窗扉紧掩的竹舍边。
地上有水,是一种很奇怪的气味。
郁危慢慢将视线从地面移到面前。冰凉的、陌生的情绪像水一样淹没到胸口,几近窒息,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黯淡无光的房间里,一切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分明没有变化,却不复往日的熟悉,连空气都无比生分。
而最令他生疏和不安的,是屋里的人。
房间被一层厚重的阴影紧紧包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不透光的暗幕。月光勉强触及的角落,那人静静地坐着,一头深黑如浓墨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将其深深包裹在无尽的幽暗中,夜色瑰丽得近乎诡谲。
他的身形完全融入了周遭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道模糊而深邃的轮廓,在如此阴暗的环境中更显得难以捉摸。片刻后,他微微地、几乎是不经意地歪了下头,长发随之轻轻滑落一侧肩头,勾勒出一弧夜色中最温柔的涟漪。
漏过窗棂的月光随之照亮了他脸上的一小块角落,照亮他平静阴郁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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