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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兵循迹一路追至雀岭,只在山道上发现一辆空的马车。本文由 首发
车厢已经裂开,只余一个空架子,摇摇欲坠的挂在悬崖边上,周围山道和石头上布满干凝的血迹,不知是马的还是人的。
楚王推开叔阳的搀扶,目光错乱的走到那辆马车前,一刹那,鬓发霜色更浓,面上血色似被抽干般,徒留一张干枯苍老的面皮。
“主公。”叔阳悲痛,道:“这条山道常有商队路过,兴许,是那些商人留下的马车。”
楚王木雕般一动不动,胸膛中那颗心,一时抽搐痉挛,一时血液滞流,连带着五脏六腑,也剧烈收缩抽痛起来。
叔阳眼睁睁的看着两道乌黑血迹,自楚王嘴角和鼻孔流出,大惊,疾呼熊晖取来九辰留下的那个水囊,跪捧过头顶,哀求道:“求主公速速解毒!再晚就来不及了!”
楚王死盯着那只水囊,浑浊的目光,先是涣散,后又突得聚成一点,剧烈颤动起来。那泪泽在苍眸中打转许久,终被他霸道的强留在眼眶里,没有流下。
“他想还清欠寡人的恩情,寡人偏不如他所愿。寡人倒要看看,他究竟能躲到何时?!”
叔阳和熊晖望着楚王大笑转身的背影,俱悲声唤道:“王上……”
是夜,因痛失外孙而陷入疯狂的楚王不顾巫楚两军在阙关刚订下的休战之约,率大军与巫军在雀岭发生惨烈狙战。直至次日天亮,喊杀声仍回荡在山谷间,没有消弭的迹象。
四方蛮族受楚王欺压多年,纷纷趁乱打劫,以寰州为中心,四处烧杀劫掠,平静了十八载的西楚大地,狼烟遍地,满目疮痍。被无辜卷入战争的百姓饱受离乱之苦,屋舍楼台一夕之间皆变作断壁残垣,巫山之下,日日都能听到似哭似号的猿啼之声。
因忌惮楚军这突然爆发的视死如归之势,远途征战、后方补给不足的巫军不得不避其锋芒、退出阙关,在汉水附近落霞坡安营扎寨。
黎明前夕,连绵起伏的巫军大营尚被天地间最深最沉的墨色笼罩着,位于西北角的两处营帐却是灯火通明。从高处俯瞰,恰如垂挂在夜空中的两颗星子。
左边那处,是随军的医官们住的帐子。紧挨着的,却是安置伤兵的营帐。
昨夜雀岭一场激战,巫兵死伤惨重,小小的帐子里,已挤满伤兵,以至于几名医官不得不把他们住的帐子也腾出来,给伤兵养伤。
从后半夜起,帐中的呻吟声和惨叫声便没有断过。看着这些年纪轻轻便被战争摧残成这般模样的士兵们,医官们一阵心痛,一阵叹息。
因为君王的一个执念,多少无辜的将士便要埋骨他乡、押上性命,把大好的青春葬送在这无情的烽火中。
“爷爷,爷爷……阿宝想你……”一个起了高热的小兵,昏迷中痴痴呓语,痛苦挣扎。
老军医怕他动作太大扯裂伤口,忙用力握紧他手臂,安抚道:“阿宝莫怕,爷爷在这里。”
这声音犹如通往极乐之处的神音,那士兵果然安静下来,反握住老军医的手臂,在梦中满足的笑了,怎么都不肯松开。
老军医眼中悄悄泛起泪花,偏过头,正欲掩饰过去,冷不丁,对上一双幽如星子、静如寒潭的黑眸。
营帐一处狭小的角落里,一个双手戴着镣铐的黑袍少年,靠坐在帐壁上,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不知为何,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心头似被人剜了一刀似的,难受的厉害。许是,他极少从这样年纪的少年眼中,看到如此死灰般的平静。
昨夜,这个少年,和那些重伤的伤兵一起被抬了过来。他既没穿着绣着“巫”字的铠甲,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若非赶去支援的士兵们在他手臂上发生了只有死士营的死士才会种的「血雷」,他几乎要被当做敌军遗弃在荒无人烟的山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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