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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彬抬手摸摸她还泛着水汽的头发，以她的习惯在头发干了之前肯定也是睡不着的，只能继续哄道，“阿姨煲了汤，也有稀粥，我给你端一份上来你简单吃下吧。”

唉。

成世宇心里暗叹一声，但也知道他是好意，点点头同意了，牵起嘴角冲他笑笑又坐在床上抬手冲他要抱抱。

把脸埋在他怀里深深吸气，是已经习惯的喜欢的味道。

那味道很难形容，不是哪种品牌香水，硬要成世宇分辨，是沾染在两个人家居服上的味道，却又跟洗衣液味道截然不同。

很奇妙，虽然她之前以为自己需要的是独处、是休息、是自我调整。

可是当沉浸在这个拥抱之中，那浮躁的、习惯压抑的甚至阴郁的心飘飘忽忽沉稳降落在他怀里，让她久违的感觉落到实处。

不是从早到晚被无形之物鞭笞催促而急切的前行，像是总有填不饱的饥饿萦绕身旁，眼前的一切远远不够，贪婪地想要得到多、想要更多。

此时此刻，哪怕只是片刻的松动，成世宇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袍，意识到眼睛一点点泛起的热意酸楚，深呼吸无法止住，只能试图用布料掩盖一瞬暴露的困窘。

成世宇不是万能的、是有局限性的。

在系统的保驾护航下一切进展顺利，只有这次从头到尾是按照她的计划和意愿形式，却出现了如此重大的纰漏，如此重大、却在系统反复提示下依旧没有发现的纰漏。

她早已不是被妈妈的债主堵在校门口、在老师同学们众目睽睽下恳请对方多通融一段时间的孩子，老师同学、学弟学妹们的目光不再是欣赏、憧憬、崇敬，同情和看热闹的注视像刀子刮过她试图维持挺直的脊梁。

愿意资助她读书的程教授，耐心劝导她比起打杂工应该把握机会更多将注意力放在学业上。

她作出保证哭红双眼从办公室走出，却还不等她真的辞去兼职到程教授介绍的工作室实习，学校论坛上中年男教授与年轻女学生虚构暧昧恶意调侃的帖子在校园里广泛传开，哪怕她很快想尽办法抓到源头澄清，家庭幸福美满的程教授也避嫌地没有再提起。

还有为了攒下打工的钱尽快还掉教授作为担保人的助学贷款，她连续两个月吃的不是店里没卖出的炸鸡就是快要放过期的泡面，那是她头一次知道炸物这种本该提升幸福感的食物原来是真的会吃到想吐出来。

与之相比，在面试上被反复纠正英语发音什么的，对成世宇来讲真就是清风拂面，也怪不得对方会给予她一个“心理素质强大”

的评价。

她早已不是那个可怜的、孤立无援的孩子。

成世宇想。

可就像没有钱的成世羽一无所有，如果有一天她成为脱离系统的成世宇，或许也依旧会留不下目前的产业，最终落得一事无成。

闭上眼睛都是那些家伙高高在上的睥睨，成世宇以为系统给她的是一种可能、一个崭新任她驰骋的未来。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任何人得到系统都会收获成功，特殊的从来都是天降横财系统，而不是成世宇本人。

她迫切地向前并不仅仅是像吸水的海绵拼命汲取知识积累经验，成世宇明白，就像它莫名其妙从天而降，她更要随时做好了C9019悄无声息离开的准备。

而在它还能依仗、尚未离开之前，成世宇要尽量往自己的口袋搜刮好处，哪怕系统消失她也能基于此安身立命。

元彬不是没有感受到浸湿布料传递的触感，他的手掌从发丝安抚顺着她的后背，察觉到她的呼吸声和心跳一点点平稳下来，以为她偷偷发泄了一下，总算纾解了难得失利带来的挫败。

向来爱粉饰太平，嘴上容易说软话但要真让她服软简直难如登天，元彬完全难得接触到她一层又一层盔甲下的骨肉，就好像她终于卸下一切愿意向他袒露柔软。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或许只是时机抓的太好才站在了小世身边，在刚刚交往时，元彬对这一点就是心知肚明。

只是其他人错过了、遗憾的不得不错过，而自己恰到好处可以陪伴她继续前行。

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缘由的，元彬清晰认识到了成世宇爱着自己。

不只是好感、不只是喜欢，而是爱，因为特殊性，他终于成为了小世最爱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仿佛有一股热流由心脏位置泵向四肢百骸，元彬手掌依旧轻抚她的后背，却莫名也感情用事有了想哭的冲动。

“没事的小世，一切都会好的。”

元彬再开口时声音透着他自己都意料之外的喑哑，可是他已经有底气不再担心她会不喜欢他偶然暴露的一面，“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挫——”

“失败！”

成世宇猛地抬起头，还隐隐泛红的眼睛瞪得圆圆，并不打算变着法抹去当前的问题和糟糕状况。

“可你总不可能永远成功的，小世。”

元彬觉得她是这几个月来顺风顺水太久了降低了警惕心，一次提醒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当然知道或许海力士乃至半导体行业都对成世宇有着非凡意义，哪怕最开始不晓得，这段时间成世宇谨慎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

可是这不只是没有顺从她心意交易成功吗？问题又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元彬是这样认为的，他看着她眼角眉梢倾泻的不再掩饰的怒气，抬起手指将她眼尾还坠着的泪珠抹去，“你始终觉得不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