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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渊走近桌边的女子,低头看她。她却下意识地转过目光,并且后退拉开彼此的距离,有意要避开一般。
他的叹息几不可闻,眼里是青芜低垂的眉眼,安静得显得冷漠。
“父皇一直都最疼你,你去劝父皇离开。就算最后他们打到雨崇来,我也希望你和父皇平安。”承渊道。
青芜抬头,触上承渊的目光,他眼里是对她一如既往的疼惜。见青芜要走,承渊上前将她拉住。
青芜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无奈承渊越抓越紧,最后她被逼得不得不与之相对,而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在心底积蓄已久的愤恨。
“你们真当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玩具吗!”她盯着蹙眉的男子,瞪大了双眼,质问道,“要我走就走,要我留就留。就算顾成风或者寒翊打来了又怎么样?只要是在雨崇,出云庵和皇宫有什么两样!你们要我留下,保护我,啊?那现在你又要我走,要我去哪里?除了这个皇宫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郭培枫都保护不了姐姐!难道要死,我们都不能死在一起吗!”
“这是为你好……”
“为什么不说你自私!你以为到时候你以死殉国就一了百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你为什么不相信萧简可以反败为胜?为什么不相信还有转机?”
“不要天真了,青芜,已经是定局的事,改不了。”他早就明白的事实,但当真的说出口,却这样艰难。
面对青芜,他已经连自欺欺人的力气都没有,她的目光尖锐,洞穿他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父皇原本的意思,是让萧简留下,逼不得已的时候将你和月棠她们一起送出宫。但你执意要让萧简出征,我应了你,你也答应我这次好不好?就算所有人都不在了,你也要活下去,母妃的命,父皇的命,姐姐的命,还有我的命。”他紧紧按住住她的肩膀,掌心感觉到她肩头瘦削的骨,一并还有她身体微微的颤抖,但她的眼光依旧没有半分软弱。
对峙的时间里,灯火跳动,窗外的风吹来,吹开了窗,吹灭了灯,吹暗了彼此的视线,除了依旧接洽的目光,他们只能看见暗影里对方模糊的轮廓。
青芜又一次试着摆脱承渊的钳制,却被拉进承渊的怀里,那里滚烫灼热,瞬间就刺激得她落下泪来。她泣不成声,泪水沾湿了他的胸口。
“青芜,不哭……”他抱住怀里纤弱的身体,听着她强忍却依旧止不住的哭声,感受着胸口她的起伏,顿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属于两人的亲近。
“当初离宫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再为这个皇宫流一滴眼泪,但是我从小的牵挂就在这里,哪怕一次次失望……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我的家在这里,所有对我重要的回忆都在这里……”她无力地靠在承渊身边,原本捶打他胸口的手已经被握住。她的手背可以感觉到承渊掌心的温暖,这温度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深沉浓烈。
“有些东西不是你要去承受的,我们都有各自的使命。姐姐,我,你……你明白吗?”他搂着她的肩,用此时认为最能够给她信心的姿势告诉她,“你就是我们想要守护的人,青芜,你一直都明白的,所以一定要保护自己。你知道吗?这些年你都没去看过清携,它也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为了最后的离开,它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见青芜不说话,承渊继续道:“你说我自私,那就再听我说一句,将来替我照顾楷儿。”
满是讽刺的一记笑声从青芜处传来,她推开靠近的男子,暗影里忽然凝滞下来的空气冻结了刚才所有的情绪爆发,有些东西真的只要一句话,就足以破灭被构筑起的虚幻。
“你成功了,哥哥。”她没有想再多说半个字的意愿,那句话正中她的要害,彻底让她没有还击的力气。
他看着她转身离开,同当初任她在视线中消失一样,只剩下微薄的月色,浅白朦胧,仿佛她从不曾出现过,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破晓时分,青芜正是浅眠,却有人忽然闯入寝宫,说是今上传令青芜立刻见驾。
青芜匆忙赶至今上寝宫,却见庄妃跪在龙床边痛哭不止。
青芜到床边,还未开口,就听见有人掀帘进来,回头时,却见侍者手中的木案上呈着一条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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