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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总兵满面愁虑,眼中红丝交错,带着三分乞求,向我拱手道:“林少侠,我那夫人去的早,何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陪着了,自小我便视她如掌上明珠一般,府中上下又有哪一个对她不是宠着惯着,何曾令她受过半分委屈,此次她若有丝毫不测,何某便也不活啦。南盟素以侠义之道享誉武林,林少侠更得乃父之风,且瞧在何某这半老之躯的份上,救救我那孩儿吧。”
说着便似要跪下一般,雪儿忙上搀扶住他,带着一脸哀求看着我。我心知雪儿幼时生于豪富之家,自小亦如那何小姐一般招人宠溺,此时见何总兵为了独女夸毗以求,定是想起了早年亡故的父母来。
而我又岂是铁石心肠之人,见他堂堂总兵竟肯放下身段向我这一介草民求助,爱女之心实是感人肺腑,忙上前握住他手道:“小侄定然竭尽全力,保得小姐周全。”
何总兵大喜过望,忙唤来下人先为我等安顿住处。后得知诗、雪二女俱未过我林家大门,便又另安排了三间连首的厢房,与何小姐的书房同处一院,自昨夜“半月郎君”落字后,何小姐便已移驾书房就寝,此番作为,亦好让我三人就近保护。
何总兵又命下人安排了饭食茶点,待一切妥善后方才离去。屋中三人互视一番后,诗儿终于安奈不住道:“难怪前时那般客气,原来是有事相求,你倒也豪气,就不怕那贼人采到你头上来。”
我心中又何尝不为此顾虑,那何小姐纵是天香国色,我两位爱妻的身姿定也要比她强的多,可别逞一时之强,毁了两位娘子的贞洁之躯才好,不禁向二女微微靠拢,低声道:“不如……不如咱们悄悄逃了吧。”
可话一出口,愧疚、鄙夷之情又立马充满心口,大丈夫一言九鼎,岂可言而无信,若传扬出去,我林轩又何以在江湖中立足,不由的心生懊悔,当时真不该答应了何总兵。
雪儿见我惆郁,定已知我心中所忌,双手揽过我脖颈,将我的脸轻轻挽至她胸前道:“相公乃侠义之士,更具一副仁善心肠,雪儿平日虽不提,却一直默默爱慕敬仰。此义举故有几分凶险,可世事哪来万般周全,不经历风雨,又哪来显赫声名?”
一番温言,却是字字铿锵,伏在她柔软的双乳间,伴着淡淡清香,心境竟前所未有的安宁,仿若雨后的晴空,没有任何阴霾的辽阔……
酉时渐过,皓月悬空,总兵府前前后后已是森严壁垒,两百名兵士,以十人为一队,分布府中巡游警戒,三十名长枪手与二十名弓箭手分布书院四周。而我与雪儿、诗儿,还有那“卢松堂”中的五人则严守何小姐门房,实到了无懈可击,坚不可摧之地步。
纵是晚饭时分,也是何总兵命人在院中设宴,并与徐将军亲自作陪,直到餐后方才因巡查布防而离去。
院中茶花满布,一株株虽只含苞待放,却已是艳色照人,立秋将至,待百花齐放时,不知又是怎样一般景象。虽与此刻四周的紧密氛围格格不入,但在这浓浓月色下与两位爱妻赏花品茶,却又别是一番滋味。
而此时,不知是有人闲得慌想找些事做,或是觉得我三人过分松懈的举止着恼了他,只听昨夜那“卢松堂”的小子道:“林公子,我说你带着两位娇滴滴的大美人来抓淫贼,可别淫贼没抓着反倒让人先给掠了去。到时总兵大人没巴结上,还白搭了两位夫人的清白,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哟!”
诗儿双眉紧蹙,抬手正要发作,却被雪儿先给拉了回来,只听那人又道:“不对不对不对,应该是赔了名气又陪睡才是,哈哈哈……”
余下四人也一同笑作一团,我心中怒极,但近月来雪儿时时劝诫,我又岂能不改先前鲁莽,握着茶杯轻轻品了一口,淡笑道:“雪儿,先前我心中还一直在责怪杨堂主,此刻瞧来我真真错怪他了,待此事一了,明日定要到府中与他当面赔罪不可。”
雪儿噗嗤一笑,定已听出我嘲讽之意,便故作茫然道:“杨堂主英明了得自是不假,却不知相公何处错怪了他?”
我哈哈一笑,往那五人瞟了一眼道:“先前我还道杨堂主昏庸至极,竟遣了这五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东西来,此刻方知,原来咬人时的模样可当真凶的很呐。”
诗儿也咯咯笑了出来,全不理会那五人的狰狞面孔,只听那小子在桌上狠狠一拍,怒骂道:“姓林的,别以为你老子是林震天就了不起,我张岿可没把你放在眼里,我虽没你那家世,可你那几下子也未必及得上我。我看那何总兵是心急乱投医才找着了你,待明日请来了”七兵会“的高手,你便可以拍拍屁股滚蛋了。”
我冷哼一声,正要再讽他几句,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警锣喝骂、兵器相触之声大作,不一会便已到了院外。众人忙严阵以待,却不知何时,一位面裹绸布,身着黑衣之人已豁然站在了墙头。
只听院外一名将军喝道:“长枪兵随我入院,弓箭手暂且原地待命,千万不可向院中发箭,以免伤了小姐。”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身形一摆,直向书房飘去。张岿首当其冲,手握一柄薄刃柳叶刀,呼啸声中尽力一跳,已向黑衣人横劈而去。两人俱悬半空,却见那黑衣人足尖一迈,轻轻巧巧的便踩在了刀身侧面之上,右足前踏,脚底狠狠的踹在了张岿的脖颈处。只听张岿闷哼一声,已是倒地不起。而黑衣人却借势又向书房迈进了一大步。
我忙横臂上前挡住去路,黑衣人身形不乱,借下俯之势劈掌而来。在杭州吃过一次亏,自那之后已不敢贸然使出“天引”功决,可亦从此缺陷中悟出了微些诀窍。
黑衣人身法奇快,掌风亦是猎猎而下,不知他功力深浅,自是不能以力强击。左掌暗暗蓄劲,待来掌即将与己相触,便忙以“引气决”卸去他数分掌力,待查知他力道将尽之时,再使出“天引”功决收纳他所余之力,内息游走,真气聚于掌间横贯而出。
不知此人是故意留力三分,还是果真功力平平,待斗了一回合后方察觉前时那一掌纵然不将其卸力,我亦可轻松接下。
但此人的轻功与机警却着实可纳入一流之列,只见他刚发觉我掌劲有异,便忙以左掌拍击右掌手背,以借我掌心与他手背之力向后飘去,仅差毫厘之间躲过了我这一掌。
便在这须臾间,徐将军已领着众兵士冲了进来,黑衣人眼见形式不对,狠狠向我瞪了一眼便越墙而去。
我心中既已知那贼人深浅,自已不将他放在眼中,忙冲诗儿嘱咐道:“你在此处保护何小姐,我与雪儿去把那恶人擒来。”
忙又向雪儿使了一个眼色,便就一同越墙追去。徐将军见黑衣人已逃之夭夭,便向身后众兵士喝道:“全力缉拿采花贼,无论生死,擒得者必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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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追,不自觉间竟已越过城门,处于郊野之中。雪儿与那黑衣人始终尚能保持一段距离,而我却被越甩越远,好在郊外空旷,终不至让人逃出视野。
可毕竟担心雪儿安危,那淫贼擒或不擒今晚都与何总兵有个交代了,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才好。忙在其身后冲雪儿喊道:“雪儿,别追了,由他去吧。”
雪儿似已领会我所想,待听见我呼喝之后便就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瞧我。谁知那贼人竟趁此空隙又回身向雪儿扑来,我双目圆睁,瞳孔亦随之放大,惶恐间忙冲雪儿摇手道:“雪儿,小心后面。”
雪儿待要回身,却为时晚矣,身后数处大穴已被黑衣人点着,娇躯一软,已瘫在了那贼人肩上。
我眼前一花,险些便要晕倒,可残存的意志力却由不得我有半分的停懈,展开身法,便猛向我心爱的娇妻狂奔而去。
谁知那黑衣人肩上虽扛着一人,脚法却没有半分的减缓,又追了一里有余,眼见我的雪儿便要隐没在无尽的黑夜之中,那黑衣人却在一处石碑旁停下,然后挟着雪儿一同钻进了一处洞穴,待我奔近时,原地却只余下那块石碑,却哪还有容身之处。
我仿若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一人置身在这空荡荡的荒野之中,对着空荡荡的天,空荡荡的心,无力的便要哭嚎而出。眼前雪儿的笑靥与脑海中闪现的恐怖画面相互交织着,全身已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雪儿的颜容再次现于眼前,清清楚楚记着她曾轻轻抚着我的面庞对我柔声说道:“相公,无论何时何地,切记再不可慌乱鲁莽,定要沉着冷静,你可是雪儿一辈子的依靠呀。”
心中仿佛一盏明灯冉冉升起,强自扫去当前的恐惧,忙起身在石碑前后查看是否藏有机关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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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众兵士渐渐远去,院中除了那早已昏厥的张岿,便只余下“卢松堂”那四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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