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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哪里知道这本《世载堂诗稿》还是孤本啊?见文思存一脸惊异,慧安只能面带赧然地点头,道:“正是《世载堂诗稿》中第七篇,提名《含香》。”
文思存顿时眼睛便亮了,笑着道:“我一直在找这本《世载堂诗稿》,几乎寻便了京城世家,却不想竟是在凤阳侯府中珍藏着,改明儿沈妹妹可得借我一阅啊!”
慧安闻言嘴角便抽了抽,心道哪能找的到嘛?怕是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本文人追寻不遍的孤本竟被扔在了粗野名声外传的凤阳侯府,还被搁置在一堆尘土中。
文景心却不免心头替慧安高兴,她知道今日之后,起码文府的人提起慧安来怕是再不好说她是个粗野而不通文墨的人了。
慧安忙应了,文思存当即便唤了丫头紫晴,让她一会儿就随慧安回去借了那书来。
慧安知道他素来喜诗词,更做的好诗,便也不以为意,笑着对文思存道:“哪里还需劳烦紫晴姑娘,等回府我即刻就让冬儿将这书送来府上便是,文二公子放心,我定不会忘记此事的。”
文思存闻言目光闪亮着冲慧安笑了笑,也不客气,只道:“如此就劳烦冬儿姑娘了。”
众人这才揭过此事,继续往下玩。又笑闹了一阵,周嬷嬷笑着进了亭子,说是老太太在正堂摆了席面,请大家都过去。
于是这厢才散了,众人起身一道回了福衡院的西暖阁。待进了屋,才发现鼎北王文冲,和二老爷文忠也在座,正陪着文老太君说话。
有长辈在大家自是不能胡闹,一行人先后行了礼,便由文思存和关元鹤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移步到了正堂。
正堂摆着两桌席面,用花鸟双面绣的四幅屏风隔着,男人们自坐外间,女子们却陪着老太太在里间围坐。
大户人家都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膳食用的极为安静,连碗碟和箸的碰撞上都未听到,只偶尔响起女眷用帕子擦拭唇角,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慧安前世用膳虽也不言语,可却不算端庄,她是个急性子,又常常自己用膳,也没个监督的人,行事总没个顾忌,所以用起膳来难免发出碗碟撞击声。她还曾因这个被人笑话过,也被李云昶厌恶过。
这会子见文府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细嚼慢咽,轻拿轻放的,登时也大气不敢出地规范着自己的动作,一顿饭倒是吃的一腔抑郁,压根就没品出个甜咸来。
好在老太太食欲不佳,只用了半碗汤水便放了箸,众人便也跟着纷纷放箸。
因文老太君累了一上午,用过膳便在周嬷嬷的掺扶下回去歇响,慧安便也就势告辞。而男人们那边也早已散去,自去了前院。
慧安辞了文老太君临出福衡院时文景华和文景玉也携手出来,文景华紧走两步拉了慧安的手道:“沈妹妹以后来了王府也去我那院子里坐坐,我那院子虽说没有三妹妹的精致,但也有几处好景致。”
“大姐姐那院子可不只是几处景致入眼,那可是王妃原先给六妹妹准备的,请了观禾先生专门设计的。姨娘求到王爷那里,便让大姐姐得了那院子,若那院子都只是有几处景致,我那留园可真就成了棚室茅屋了。”
文景玉走过来一面说着,一面也拉了慧安的手,道:“三妹妹一向爱吃我那里的点心,沈妹妹以后也常到我那里去尝尝看?”
慧安闻言心里一喜,倒不是她有多想和文景华,文景玉亲近,只她往常到鼎北王府来,除了文景心,她们的家的姑娘们对她沈慧安可都是爱答不理的。
文家之女自视甚高,如这样的清贵之家便是庶出如文景华骨子里也异常清华自诩,看不起那些没有家世渊源的暴富之家,慧安也心知她们不待见自己,故而从不往上凑。
而今日她们同时表现出想要和她相交的意思,慧安自然知道是方才她在行酒令时那番表现还算得体的缘由,可她却不愿参合进文家两姐妹的争斗中去。
故而慧安只笑着回了两人几句,也不多言,便辞了两人和文景心携着手向二门走。
两人出了福衡院路过清自院时,却听见一阵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和争吵声从院中传了出来。
慧安本能地脚步微顿,向着那院子里看了一眼。心说,这大白日的府里还有外客,这般争闹却不附和文家望族处事规矩呢,却不知是谁在那边哭闹。
文景心显然也听到了,登时面色便沉了下来,干脆停下了脚步。
慧安正想着,只见两个做丫鬟打扮的女子披头散发地从院子偏门冲了出来,一个在前面跑,一个还发疯了的在后面抓那前头的头发,嘴里骂着。
“贱蹄子,我看你往哪里跑!自己没脸整日里就想着怎么勾引爷,还好意思往外跑,我要是你早寻个地缝钻进去了,没的出来臊人,一日离了男人你就不能活了吗!不就是伺候了爷一场,你就不知是谁了,还给老娘排场,小娼妇,除了会躺在床上哼哼,你还会干什么?!”
她骂的难听,手上更是毫不留情地去抓那前头女子的脸,那前面的也不是什么软蛋,拼命的叫着也没命的反抓,嘴里叫着。
“我伺候爷怎么了,那是爷看得起我。我小娼妇,也总比那整日惦记着紧赶着向上凑还不招待见的强。就怡香姐姐你清高,又何必天天找我的茬儿,你也就是个贴身丫鬟,就是心里泛酸水那也没资格,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心里惦记的那点子事!”
慧安听到两人的骂声,面庞登时便红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文景心也是又羞又恼,气的浑身发抖。她身后的宫嬷嬷闻言,面色大变,大喝一声,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将那两个下作的东西给绑了,堵了嘴拉下去!没得辱了我们姑娘的耳朵。曼儿,去回了王妃,这等兴风作浪的就该早早卖出去清净。”宫嬷嬷一声大吼,跟在两个丫头身后探头探脑往外瞅的几个婆子才呼啦啦地上前,说话就要将两个丫头压制住。
那方才被追的丫头却似突然发了疯,竟似突然醒过神,知道犯了大错,她挣脱着便扑倒了文景心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脚下,哭喊道。
“三姑娘,三姑娘你救救奴婢啊,今儿这事真不怨奴婢,是怡香她故意找奴婢的事儿,对奴婢又打又骂。奴婢不要去柴房,王妃知道了会打杀了奴婢的,三姑娘你行行好,别回王妃,奴婢知错了。三姑娘历来和我们二爷亲厚,奴婢是二爷房里的人,爷没奴婢伺候着也不舒心啊,三姑娘,您看在二爷的份上帮帮奴婢吧。”
她说着抬起头来,那犹如梨花般白净的面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儿,真是梨花带泪,楚楚动人,竟是个相当标志的丫头,只慧安看着她哪里有些面善。
“三姑娘明察,自打早几日二爷晚上唤了从寒一回,这小蹄子就尾巴翘上了天,整日里就知道涂脂抹粉,一点不把奴婢们放在眼中。奴婢是二爷身边儿的大丫头管着爷的书房,今儿从寒竟说那书房二爷交给了她,不准奴婢踏入一步,三姑娘,奴婢打小伺候二爷,爷他万没这般行事的道理啊。”那怡香见从寒抱着文景心的腿告状,忙也挣脱几个婆子扑了过来,竟也是个长相清丽的。
文景心被气的额头都起了细密的汗,宫嬷嬷更是大恼,上前一步一脚踢开从寒,冷声道:“快拖走!我们姑娘可还没出阁呢,作死的东西,坏了姑娘闺誉看老夫人不拔了你们的皮!都没吃饭吗?堵了嘴,拉下去!”
从寒被一脚踢开,婆子们忙又呼啦啦上前扭住那两个人抽了腰上的汗巾子胡乱堵住嘴便拖了下去。
撞到这等事,着实是让人尴尬,慧安半响才拉着面色不好的文景心劝道:“行了,又不干你的事,你生个哪门子气啊。”随即又半开玩笑的道,“怎么?是嫌这等事被我撞到,碍了你们家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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