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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孤桐闻听立时毛骨悚然,激灵灵一个寒战,仿佛措手不及被踢去了千年寒窟里,那刺骨的冰寒令他无出可藏。他周身皮肉紧绷,舌头打结般,屏息静气不敢出声。
庄婆子慌得声音战栗,兀自嘟念,“罪过罪过,天煞的,这不是害我吗?不可不可,婆子行规说得清楚,那些贩奴的,贱籍的,尤其是飘香院这种大营生的,这种绝户的活儿断断不能做的!”说罢就要收拾针囊包裹离去,还不停口的埋怨善儿,“你这小哥儿,我一再问你,这客官可是‘十不纳’之列,你还一口咬定说是清白人家。”
庄大娘如避瘟疫般急得要走。
善儿一时听得糊涂,追着她出了门口,就堵着她劝阻说,“哎,你把话说清楚?什么飘香院?你可是收了咱们爷的定银,怎么能说走就走?”
庄大娘连声抱怨着,“银子如数奉还,这是行规,你们这位爷是逃奴,你看看他身上纹的那江南第一男娼馆-飘香院的印记。若婆子没猜错,他是飘香院卖皮肉为生的小倌,换句俗话,就是人家妓院的男娼。还装什么正经人家的爷?你没见吗,这同欢花的图案旁,有个飘香院的印记,挫骨扬灰都错不了的。八成这位小倌的小字是唤作‘同欢’或‘欢奴’吧?”
随口说着,提及“同欢”这名字,庄大娘恍然大悟一拍腿惊道,“是了,是了,刑部昨天贴榜文四处寻找的那纵火的男娼,可不是叫什么欢奴的,你可是听说?”
善儿闻听大惊,猛然转身打量了屏风外案子上绑缚的沈孤桐的孪生兄弟,那两条修长白皙的腿,骨骼匀称,但肌肤细腻柔滑欺霜压雪,那肌肤如锦缎一般,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柔嫩细腻,原来是做这皮肉营生的?善儿一时没了主张,四下看看沈孤桐不在眼前,又无法脱身,显得进退两难。
庄大娘却扯了善儿的袖子向外,轻声说,“小兄弟,听婆子我一言,眼下就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不知你肯不肯干?”
沈孤桐就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起耳朵仔细听,听那婆子压低声说,“我守在这里稳住这逃犯,你速速去报官,莫放过他,官府的赏银你我二一添作五可使得?”
沈孤桐一头冷汗,如何也没曾想到节外生枝,竟然被这婆子识破了真身。果然身上这该死的劳什子是祸根。他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善儿,进来!”
“爷,爷是~”善儿一听这声音如晴空霹雳,循声望去,也不见沈孤桐的人影,但这声音分明是他主子沈孤桐。善儿高声应着,“爷,来了,爷在哪里呢?”一溜小跑的再进房里,反把那庄婆子丢去门外。
善儿进屋四下看,听到屏风后又一声低唤,“善儿,你进来!”
善儿搔搔头,不知主人何时来在房里的?
善儿绕过屏风,心里打鼓,四下巡视,却不见人影。忽听那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善儿,快,快去,拦住那婆子,多少银子都使得。”
善儿惊得一个哆嗦,腿在发软,这声音,分明是从案子上那扭摆挣扎的蒙面人的面纱下传来,那面纱下的口在蠕动。
“善儿,快去!你还想不想救你那听雪表妹?若你办妥今日的事儿,你那表妹的婚事,你脱奴籍的事儿,我都为你办妥。快,追她回来!多少银子都使得!”
善儿大惊失色,始料未及那条案上绑缚的赤裸身子的逃奴竟然是他主子沈孤桐本人!
“爷,这……是,善儿遵命!”善儿一头冷汗不及多想就冲了出去,如今他没有退路。
楼阁上,轻轻飘下几朵同欢花的花瓣,飘飘荡荡的,轻轻落在沈孤桐冰凉的身体上,沈孤桐身子一触,似被这细微的冰凉触及肌肤,他轻轻呻吟一声,如今怕也是如坐针毡的痛苦。
谢流熏噙了悠然的笑,望着楼下砧板上那汉子,曾经甜言蜜语,皮相诱人,包藏祸心害人,如今,他可是罪有应得。
不多时,随着善儿进来的是那叫晴儿的姑娘,垂个头透出几分小心的来到沈孤桐面前柔声说,“大娘吩咐奴婢为爷净毛。”
说罢,冰冷锋利的小刀沾了麻油就在他皮肉上来回刮着,那晴儿的声音极柔,听得人骨酥肉麻一般,“爷莫动,仔细伤到了要害,遗恨终身。”沈孤桐面颊尽赤,却不敢出声,心里含糊的寻思,这声音,那么的像……
过不多时,庄大娘摇头叹气的进来,口里抱怨着,“你们这是强人所难,若是被飘香院得知此事,还不砸了婆子祖上招牌?那飘香院是什么所在?那是京城里有后台靠山的,得罪不得!你们这位小倌又是逃犯,官府张榜四处擒拿,可是烧死了一百零八条人命,啧啧。”
沈孤桐忍不住冷声在屏风后道,“妈妈此言差矣。实不相瞒,火烧常春楼,这可是逢了皇上的旨意去杀叛军奸细,此事官府不过是虚张声势神神鬼鬼的来堵百姓之口,不日就烟消云散。至于我这位孪生兄弟,他是赵王爷的人,身上有赵王爷的金牌。闲话莫问,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你只管去为我这兄弟洗去纹身便可,定有重谢。”
善儿在屏风外看得新奇,仿佛在天桥看那双簧戏一样有趣,沈孤桐一人扮做孪生兄弟二人,那婆子竟然没有生疑,叹气说,“原来爷来了呀?爷这话真假待辨,婆子也是担心,若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婆子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等了婆子去养活呢。”
“你夸下的海口,若是戏耍朝廷命官,可是要入牢获罪!”沈孤桐威胁着。
那婆子慌得说,“先时爷只说那纹身地方尴尬,可没说是纹在这种险要的地方,如何能怪婆子呢?”唉声叹气一番又道,“也罢,让婆子好生想想,还有什么法子吧。”
楼下,一片沉寂,众人屏息静气。
婆子在沈孤桐探出屏风的的腿边绕来绕去,更是翻来覆去的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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