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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省远郊,大大小小的矿场把这片地界挖成了一块天然的蜂窝煤,到处是刚从矿井深处钻出来,皮肤漆黑的挖矿工。
“前面那片是易家的矿场,承包面积最大,目前发展也是最好的。”负责人引君婉到矿场边,给她指易家矿场的方向。
君婉扶着易渊的胳膊,无比金贵的站在矿井边,身体前倾朝深不可测的井下看了眼。
正好有工人从里面钻出来,整张脸黑的跟旁边的煤灰融为一体。要不是眼白还保留着原本的颜色,小飘飘都没看出来那是个人。
“怎么有个姑娘?”工人把破破烂烂的手套摘下来,透过绵网手套,手上的皮肤粘着洗不掉的墨黑。
他爬上来还没站起来,扶着满是煤渣的地咳嗽好几下,发出撕裂般的音质。张开嘴的时候,一口牙和舌头都是黑的,舌苔上还有煤渣的细颗粒。
“小姑娘家家别过来,”工人爬起来,朝君婉挥挥手,操着一口朴实的方言喑哑地说,“他们马上要炸煤,正在埋炮嘞。要是不小心塌了,别震着你。”
“这是易家的人,来参观的。”引他们过来的参观团连忙说。见他又咳嗽,嫌弃的往后退两步避开他的唾沫星,似乎想要隐瞒什么,“让你去卫生室拿点药,把感冒治一治,你怎么还不去?”
“头儿,我这哪是感冒?尘肺病!”工人说话声大了点,吸入空气中漂浮的颗粒物,偏过头又痛苦地咳嗽两声,扳过一张憨厚的脸问君婉,“姑娘你是易老板的闺女?我在这边干了几十年,怕是有好长时间没见过易老板,也说不上话。你回去问问他,俺们给他辛辛苦苦干活,现在都得了尘肺病,看病钱能给报销点不?”
易渊年龄小,记事后没来过矿场,想不到自家千万家产是这么来的。他看工人一副要咳出血的样子,慌乱的避开视线,也不想听他的咳嗽声,仿佛是自己谋财害命似得。
“躲什么躲,看着。”君婉在巨大的轰鸣声和机器运作声中依旧镇定从容,即使溅起的煤渣打在她小腿上,也没有躲得意思。她斜眼望向易渊,微微抬高下巴说,“我以前说过,你生来注定不能心怀慈悲。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世上总有人因你受尽苦难。你不能拯救他们免于苦难,起码要好好看着,记住你造的恶孽。”
往后死了去地府清算,受剐挨削也要弄得明白。后半句君婉没说,怕吓到比上一世更天真的易渊。
易渊按照她的话,移回视线盯着那个人。他跟君婉没说过几次话,有了交集后总是莫名其妙被她压了一头,可君婉说的这几句,他仿佛真的听过。
“这人疯了,你别信他胡说…”西装革履的负责人有点慌,连忙打圆场。
他说到一半,君婉打断道,“没让你插话。”
负责人被她视线扫到,低下头闭了嘴。
君婉给那个黑漆漆的工人说,“把底下的人都叫上来,不挖了。”
“现在?”工人吃惊地说,“才刚开工啊。”
“收工,以后都不挖了。”君婉垂眸望了眼矿井,心想这人活了几千年,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他们挖炭火,都是在山林间,或者捡来枯木做炭。现在他们把井挖了几百米,贪婪地榨干这个世界的资源。结果一点一块,挖断的都是自己的根基。
“什么?”负责人慌了,语无伦次的问,“这停工一天要耽误好多钱呢,咱们赚钱全靠挖矿。这段时间矿产已经很低了,再…”
君婉微微蹙起眉,瞪了他一眼。
工人见负责的头儿不说话了,翻出对讲机跟矿下的弟兄们通知完这个消息,犹豫地问,“小姑娘啊,我们不挖矿,干什么啊?”
“先去治病,等情况好点,我找个其他事情给你们做。”君婉没透露具体是什么事情,扶着易渊说,“走吧。”
“等等,矿上不能停工,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负责人顶着莫大的恐惧,咽了下口水说,“何况这是易老板的矿,不能你说关就关!”
君婉望着他,眼里的讥讽非常明显,像是在看蝼蚁生命中最后的表演。等负责人说完,她悠悠开口,“这里,还有易家,昨天已经是我的了。”
负责人面色煞白,满是难以置信。
“不信,你大可以去问问。”君婉最后丢下一句,转身跟易渊去下一个矿。
易渊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我父亲把矿场和家里其他产业都转移给你?”
“没做什么,只是打个赌罢了。”君婉踩着肮脏的煤渣,昂首阔步走到外面,望着头顶阴鸷的天空,勾起唇笑着问,“你以为你爸爸那么精明的人,会把偌大的家产拱手让给我?”
“难倒不是吗?”易渊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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