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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世子妃信安郡主腿脚慢些,见到楚世子不禁埋怨一句,“真个老东西,越上年纪越拿大,自己进来就是,还叫咱们娘娘去外头迎你。”
李玉华笑道,“我一见叔祖就觉着亲近,迎两步可怎么了,要是叔祖不吱声,丫环也不通禀,我心里才过意不去。”
“我是想着今儿没外人,何必做那一大套的规矩礼数,反是絮叨。”大家说笑着进屋,楚世子楚世子妃年纪最长,坐在临窗的炕上,炕上暖和。李玉华信安郡主打横坐在椅中,胡世子坐李玉华下首的位子,胡安黎再退一步,他没有坐,站在母亲身畔服侍。
刚从外头进来,楚世子搓搓手,跟楚世子妃交待,“中午叫厨下多预备些好吃食,难得这样热闹,咱们一处吃酒。”
“不必你说,我们都在商量哪中午就吃热锅子,暖和不说也对节令。”楚世子妃脸上带着笑,不使气氛冷落,忙问,“安黎,你父亲喜欢什么菜,我让厨下添了来。”
胡安黎垂手答道,“父亲喜鹿肉。”
胡世子立刻热络接话,“咱们府里正有上好鹿肉,安黎你跑一趟取来。你母亲这些年食素,我记得昨儿庄子暖房里送来的新鲜菜蔬,你多带些来给你楚叔婶和皇子妃也尝尝。”
楚世子妃笑了,“哪里还要安黎格外回你们那里取去,我这里都有。你们府上的放着,还怕没吃的时候。”
“实在是这些日子多劳叔婶顾看,也是我治家不严,以至令她母子受这样的委屈,我竟是个无知无觉、耳目闭塞之人。叔婶都在,娘娘也做个见证,郡主,以往那些年都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罪了。”胡世子起身上前,对着信安郡主深深一揖。
这一揖,揖的实诚,几乎要抱拳扣到脚面了。
楚世子楚世子妃都有打个圆场的意思,但信安郡主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慈和的眼眸逐渐冰冷,直到没有一丝温度。
楚世子看看胡安黎,胡安黎依旧站在母亲身后,眼观鼻、鼻观心,斯文有礼,沉默是金。
李玉华是绝不会说话的,她对胡世子没有任何偏见,但是,她对于这种自己活的光鲜亮丽、结发妻子活成老妪的男人没有丝毫好感,何况是一个在大庭广众下给妻子请罪的男人!
既是要大庭广众,怎么不干脆脱光膀子插上荆条跪院里,那样纵有以势压人之意,起码心诚!
李玉华瞧不起这样的人!
李玉华垂眸托着茶盏,视线在足下青砖地上漫过来再漫过去,良久,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楚世子妃瞪自家老头子一眼,这也不提前说一声,弄砸了吧!楚世子妃不能让丈夫碰壁,她只得轻咳一声,试探的对信安郡主唤一声,“郡主?”
信安郡主眼眸中的冰冷渐渐散去,她将视线自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移开,望着光柱中上下飘浮的浮尘。
胡世子或许认为她会趁此机会提什么条件,故而在众人面前折腰长揖赔罪,以免她狮子大开口吧。
有这样一种人,时间久了,竟是看到便厌倦,想到便生厌恶,不想多说一字,不愿多言一句。
信安郡主淡淡的说,“我已经写好折子,这些年我笃信佛事,渐悟大道,如今看破红尘,只愿以身许佛,自此出家修行,清净洁白,了此残生。”
楚世子夫妇、胡世子皆脸色大变,李玉华也颇是惊讶,她想的是,即便遇着胡世子这样的男人也不用出家啊。可转念一想,看信安郡主如今相貌就知她这些年心境几经艰难磨练,如今已经在吃素了,与其同这样的人一起过日子,倒还真不如出家清静。
胡世子身子一晃,已是有些禁不住,他心急电转,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眼眶挣出一丝红,喉间带了哽咽,“以往那些年,都是我错了。信安,你就看在这些年夫妻的面子上,看在安黎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一回吧。”说着竟是垂下泪来。
信安郡主望着胡世子这张依旧年轻依旧不出众的脸,眼中闪过讽刺、厌恶,最终都归于释然。信安郡主叹口气,“我并没有不原谅你,胡源。”
我只是,不会再与一个我看不起的男人过日子。
“这是我的决定。”信安郡主说。
有份量的话,不必多,一句便够了。
李玉华望着信安郡主平静的面庞,岁月与光阴的印迹堆满眼角眉梢,掩去旧时青春美貌,可在那时光所铸的的年轮之下,在这温柔慈悲的眼神之中,却是有这样的一种刚烈决绝透骨而出。
李玉华有些明白孙嬷嬷为何会说这位郡主性情高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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